我在道南学校念小学,小六毕业以后,爸爸要我到端蒙中学就读。我非常的抗拒,希望到那些当时比较有名的中学如华义或立化。但是爸爸说我们是潮州人,就应该读潮州学校,不由分说的就帮我报读了端蒙中学。
老实说,一开始我就不喜欢这间中学,因为它不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学校,一方面又听到许多关于这间中学的故事,说这个学校靠近皇家山下,里面混杂了很多私会党徒,学生们经常打架。但是进入端蒙中学就读以后,并没有看到过什么社会党徒,一切就像普通的中学一样的,而我也渐渐地习惯了那里的环境。
中学时代的我,是一个非常内向,沉默寡言的学生。由于跟爸爸在思想上激烈的冲突,感受不到家庭的温暖,所以显得落落寡欢,自我封闭起来,不与人打交道。因为性格内向,我很少交朋友,倒是我座位旁的几位同学像陈厝边、郭清华等,对我都非常友善,经常照顾我,甚至要逗我笑。
中三的时候,一位同学陈树华拿了一把口琴,在课间休息的时候吹奏起来,那悠扬的旋律和柔美的口琴声引起了我的注意,自此我开始自学口琴。口琴也就成了我的入门乐器,奠定了我以后走向音乐道路的基础。
另一位同学陈岫岩,带了马来西亚出版的一份《学生周报》,让大家传阅。这份报纸的内容轻松活泼,而且刊登了许多诗歌与其他文学作品。我一读就爱上了这份报纸,也因此开启了我写作之门。之后我就不断的给《学生周报》投稿,有些作品也在《学生周报》上面刊登出来。它让我慢慢建立起自信心。《学生周报》成了培养我写作的温床,上面所刊登的许多作品也就成了我少年时代写作的启蒙老师。
除了文学与音乐,我在学校里最喜欢的一门课是生物。教导我们生物的是阎传苓老师。阎老师来自上海,说得一腔好听的华语,这在当年许多带着潮州音调的的老师中,显得特别引人。她对各种生物了如指掌,不管是动物、植物或昆虫,都能娓娓道来、如数家珍,知识非常渊博。同学们特爱上她的课。
后来在阎老师的带领下,几位同学们发起组织了一个园艺协会。同学们也邀请我参加。我在学校很不合群,什么都不参加,但是这一次却兴致勃勃的参加了园艺协会。
在我们教室旁边有一个斜坡,种了很多株高高的年代久远的芒果树。每到芒果开花结果的季节,经常有芒果掉下来。同学们只要一听到窗外“碰”的一声,就知道是有芒果掉下来了,于是争先恐后的往斜坡上拾芒果。这种青色的芒果的味道非常强烈,只要拾到一颗放在课室里,它的香味就弥漫着整个课室,久久不散,瞒也瞒不过大家,直到被吃掉为止。
我们就在这芒果树下的小山坡,开辟了一个小花园,专门种不同的植物花卉,后来还开垦出一个小小的“梯田”。梯田上种满了不同的植物瓜果,这小小的园地也就成了我们心目中的伊甸园。
端蒙学校的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就是皇家山。当时皇家山下有个国家剧场和一间水族馆,四周种了很多植物。课余的时侯,阎老师经常会带我们到对面的斜坡上,学习认识各种不同植物的名字,例如青龙木、雨树、夹竹桃、雁来红、百日红、万年青、芍药、美人蕉、鸡蛋花、凤仙花、牵牛花、萱草、各种不同的彩叶草和变叶木……,并且观察它们的生长情况。
我从小就在爱种花的祖母的影响下,对各种花草树木产生浓厚的感情,阎老师则教导我认识了这些植物的生理构造、生长情况以及种植的方法……我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学习了很多不同种类植物的知识。
另一位对我有影响的是教我们美术、著名的水彩画家何逸平老师。我的素描根基就是由他所打下的,他让我爱上了美术和绘画。虽然最后我选上了音乐与文学而非美术,但对我以后的审美观起了很大的影响。众所周知,端蒙是一间潮州人的学校,有许多老师都是画家、书法家。我们每一周都要呈上大楷、小楷作业,这也让我喜爱上了书法,念中三的时候还曾拿过全级书法比赛第二名。
日本作家厨川白村说:文艺是苦闷的象征。在我年少忧郁的日子里,由于两位同学无意中给我介绍了音乐与文学,让我找到了苦闷的出口。老师们谆谆善诱,让我建立了自己的审美观,也让我的人生变得更加多姿多彩。现在想来,在端蒙中学念书的这段时间,在我的人生道途中算起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年,却真正的塑造了我的性格、兴趣、人生观以及这一生的道路和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