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摄影:林真珠
靓丽娇小的她,白天是披上白袍与疾病、死神交战拯救性命的医生,放工卸下医生袍后,她是难民孩童口中的老师,是他们夹缝求生一丝曙光,让他们有机会读书识字改变未来,教会他们不为命运低头。
难民总是给人负面印象,贴上社会乱源、犯罪份子、传播疾病等标签,仿如洪水猛兽令人生畏,然而33岁的林佑岺却不畏惧,独“闯”难民聚居地,与这些游走在国界边缘的难民做朋友、打交道,多方面协助他们,甚至费力劳神在他们小孩教育上,并成立Selfless Together,号召她一班专业人士朋友加入,共同无私教育众人,助难民孩童摆脱身陷的困境轮回。
教育能改变命运
在难民社群里,林佑岺这名字并不陌生,他们甚至有她的联系方式,她的电话号码更会从这传到另一难民聚居处,一通通打来的电话,全是求她给孩子一个读书机会,这些标签背后都是真实生命,不能视而不见,她不得不再次“闯”入另一难民聚居地去帮他们。
亚罗士打实习结束后,2019年佑岺返槟在霹雳路政府诊所服务,加入了无国界医生,一次随他们进入本地难民聚居地看诊,看到他们居住环境极之恶劣,一群孩童有者甚至十多岁个个目不识丁,让她下定决心要教会他们识字,因为教育是能改变一个人,甚至整个家庭命运的唯一途径。
“你很难想像,孩子十多岁了ABC一个字都不会,父母没受过教育,当温饱成了生存最大难题时,也就更不会去想孩子教育,但更大程度上是他们根本不懂教育的重要。”
自此她与丈夫潘绩雄逢周末假日就带着向亲友筹募得来的物资进入难民聚居地派发,找来当地负责人商谈,以借出一个小空间让孩子上课,几盒铅笔及一叠白纸,席地而坐教孩子们识字。
马来西亚至今并未签署《1951年难民地位公约》和《1967年难民地位协议》,她指出,逃离来到我国的难民,尽管拥有联合国难民证,但他们的生活权利受限制,不能工作、不能申请驾照、不能到政府学校上学、不能享有医疗津贴等,所有合法之事都与他们沾不上边。
“生活仍需照过,不能合法工作就做非法劳工,男孩13、14岁就出去打工帮补家计,跟父母一样做些洗碗、清洁、工地等3D工作,女孩则十多岁嫁人,认为有丈夫照顾好过读书,所以一开始许多父母都不大愿意让孩子来上课,我们挨家逐户去讲解。”
她指出,难民找工难,许多雇主不愿聘请他们,一些则遭老板欺骗领不到工资,一旦生活受逼迫,往往容易走上歧途,最显而易见的例子是犯罪或乞讨度日,大人没工作收入,小孩没上学受教育,难民生活开始恶性循环,甚至演变成社会问题。
“让难民孩童有机会受教育,不只是教他们读书识字,也包括人文关怀教育,我带着他们到海边收拾垃圾、到老人院去关心长者,让他们从小学会关怀这社会及帮助别人,让孩子拥有一颗善良的心,有了知识及道德,孩子长大后就懂回馈社会,改变家庭、族群。”
成立Selfless Together
从最初只有10至15名孩子来上课,到学生人数逐渐多,并发现孩子资质聪明,一学很快就会,佑岺及丈夫知道单靠两人每周2、3个小时教学已不足,于是马上筹募资金聘请一名教师,来给孩子每周上课5天,学习更广泛的知识,包括英文、马来文、数学、科学及电脑。
第一位老师祖来了后,教学逐渐上轨道且学生人数不断增加,她需不断筹募以添购桌椅、增聘师资、规划教学课程等,这时也有了成立Selfless Together(Persatuan Kebajikan Altruisme Pulau Pinang)的念头,于是号召一直以来支持她的各领域专业人士朋友加入。
“Selfless Together意指共同无私,我们提倡教育众人、帮助这些边缘群体,团队中有多名医生、退休银行主管、行政人员等,大家出钱出力教导孩子外,一些也负责教难民妈妈英文、做手工售卖、举办活动时拍摄及网页设计都是团队一手包办。”
2020年疫情期间,师生线上上课一年没中断学习,恢复上课后两年内学生越收越多,这时佑岺开始修读家庭医学专科,工作、读书及Selfless Together兼顾的她,2022年为Selfless Together注册正式成立,但也面对上课空间不足,得另寻他处搬迁,这又是一笔不少费用。
几经辛苦筹足资金,去年7月师生搬到新的学习中心上课,Selfless Together为难民孩童提供全免教育,并经常举办各活动让孩子参与、提供医疗照顾、筹集物资捐助难民家庭,由于深入难民群,这期间佑岺接获20、30通他处难民求收来电,不得亲自到该难民聚集地去一趟了解情况,在知道想学习孩童众多后,她决定在当地开班收生,与团队展开了另一轮筹募工作,最终今年2月第二个学习中心也传来了琅琅读书声。
她指出,目前两所中心共收了140名年龄介于6至17岁孩子,7名老师负责教学,课纲一些取自本地教学课本外,主要以符合英国剑桥课纲为主,以便学生有机会考获国际中学教育普通证书(IGCSE),但IGCSE考试费昂贵每科要5000令吉,若孩子中有人这般优秀,届时我们会想尽办法来协助。
她说,学生以缅甸难民孩童居多,当中也有几名无国籍孩童,他们父亲为本地人,与外籍母亲没注册结婚等因素成了无国籍,而难民学生中也有4人为自闭及过动症孩童,我们不只帮难民孩童,主要是帮各因素下无法受教育的孩子。
负担是沉重但也快乐
“沉重的负担,但也给了我快乐和幸福,那是用钱也买不到的,也是这激励着我的人生。”
一路走来佑岺面对不少冷嘲热讽,更清楚知道没多少人愿意为难民挺身而出,因而Selfless Together这些年筹款艰难,多数是团队们身边亲友支持,而目前两间学习中心每月开销需1万5000令吉,负担虽沉重,但她还是想继续帮更多的孩子接受教育。
“每每在诊所看到学生为看病的父母与护士做翻译沟通、帮忙父母填写表格,他们个个都学会英语及马来文,还有之前获难民署重新安置举家前往美国生活的3、4名学生,也能在懂得英语情况下展开新生活,我有能力让别人的日子过得更好,我就会感到满足。”
她相信一个小小的善举可以改变别人的一天,甚至改变别人的一生,而这份坚信源自她好善乐施的父母,受他们影响中五毕业她就热衷于社会工作,无数老人院、孤儿院、慈善福利组织都曾有过她的足迹,从那刻起她就无法停下来。
大学时繁忙课业没阻挠她继续去当义工,相反越做越“勇”,在爱尔兰皇家外科医学院留学期间,暑假一来临,她单独一人踏上非洲去当义工,一去还去了两回。
没错,她就是这般性格的女生,虽是独生女,父母的掌上明珠,但自小并没娇生惯养。离家1万944公里的她,暑假并不是嚷着要回家,而是恳求父母放行,让她去非洲迦纳及肯雅参与国际组织志工团,在那当短期义工,踏入当地的部落、进入艾滋病村落,帮助原住民儿童、爱滋病孤儿。
2014年爱尔兰学成归来后,她回到槟城医药学院(现为爱尔兰皇家外科学院及爱尔兰国立都柏林大学马来西亚分校RUMC)继续完成两年半的临床学习,在院内创办Community Outreach Society,担任主席两年里带领一大群同学到老人院、孤儿院送暖献爱,甚至舟车劳顿南下霹雳、彭亨帮助孤立无援的原住民,而当年一群没经济能力的大学生,为原住民筹集物资还进行过洗车筹款,连教授也被感动,呼吁学生们一人乐捐一令吉支持他们。
毕业后派往亚罗士打苏丹娜峇希雅中央医院实习,她总比别人多出那一份热心,给病人看诊时,会关心多问上几句,尤其是难民病黎她会多加关注,一颗热切助人的心,使她在不熟悉地方里,也无惧独自一人凭着难民病人给的地址找上他们聚居地,了解他们情况后,尽所能的协助他们。
她也经常在下班后为病童、癌症孩童讲故事、辅导作业、庆祝儿童节,给儿童病房带来欢乐,获儿科部顾问医生在报章上赞扬她是最有爱心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