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道/ 张健欣
摄影/ 曾国权、张健欣
今天要论述的欧亚人士,并非近代的跨国婚姻,而是我国从16世纪开始,受到欧洲各国殖民影响,所诞下的文化结晶品。欧亚人士,意即混合了欧洲与亚洲血统的人士,把视线焦距放在槟城的话,这个特殊的族群,要从1786年弗朗西斯·莱特(Francis Light)开埠槟城说起……
首批抵槟欧亚人士
从吉打逃难而来
拿督尤斯特(Dato Eustace Anthony Nonis)
81岁 / 作者
《欧亚人士 – 槟城的创始社区》作者拿督尤斯特,是一名年过八旬的欧亚后裔,混了葡萄牙、华裔、苏格兰、日本血统。出生于槟城平安巷,他曾在槟城、沙巴与新加坡工作,居住菲律宾27年期间,曾任亚洲开发银行董事。回到槟城后,他致力研究乔治市文化,推出多本关于在地资讯的书籍,其中包括对槟城欧亚人士的研究。
早在1511年葡萄牙占领马六甲,葡萄牙军士与本地姑娘通婚,开枝散叶繁衍后代之后,我国就有了欧亚人士的存在。话锋一转,第一批登陆槟城的欧亚人士,却是由槟榔屿开埠之父莱特用船只载送过来的。
“他们都从吉打过来。”
拿督尤斯特表示,当时莱特和欧亚裔妻子马尔蒂娜(Martina Rozells)在吉打居住,由于妻子拥有葡萄牙和泰国混合血统,因此他们在当地欧亚社群脉络甚广。当时吉打遭到暹罗入侵并迫害基督教徒,这班欧亚人在生命受到威胁之下,决定跟随莱特逃离到槟城,并协助莱特开拓与管理槟城。
1786年8月15日,在莱特宣告占领槟城之后,他马上派船到吉打把欧亚人接送过来,槟城第一批欧亚人士由此而来。这天,也正好是对天主教徒别具意义的圣母升天节(Feast of the Assumption)。
距离旧关仔角堡垒约400米处,莱特的团队占领了乔治市一小块土地,即后来的义兴街(Church Street)、椰角街(旧:Pitt Street/新:Jalan Masjid Kapitan Keling)、漆木街(Bishop Street)与大伯公街(King Street)。
尤斯特指出,Church Street之所以得名,是因为槟城第一所教堂,就在这里崛地而起,而该教堂取名为Church of the Assumption,亦是为了纪念欧亚人登陆槟城的那一天。主教们都住在教堂附近,而他们所居住的街道,后来起名为Bishop Street(Bishop乃主教之意)。
“由于该位置属于沼泽地,教堂之后就搬迁到了华盖街(Farquhar Street),直到今天。”
随着欧亚人士拓展占领版图,当地的马来与华裔居民,也被分配到新的社区居住。马来人被分配到Lebuh Melayu,而华人被分配到Lebuh China,这也解释了两条街道名字的由来。至于本地人为何把欧亚人称为“Serani”,有个说法是它跟基督教的马来语“Nasrani”发音接近,由此演变而来。
第二批槟欧亚人士 登陆玻璃池滑
25年之后,第二批欧亚人士登陆槟城,从泰国普吉岛来到玻璃池滑区。1811年,暹罗再次掀起反基督教浪潮,许多基督徒在普吉岛受到迫害,帕斯夸尔神父(Father John Baptist Pascual)遂带领众信徒乘船逃离。
拿督尤斯特表示,帕斯夸尔神父在玻璃池滑区有不少亲友,因此他把信徒们带到那里落脚。帕斯夸尔神父在玻璃池滑搭起了一座临时教堂,并把教堂周围土地作为埋葬往生者的坟场,造就了今时今日的加拉歪路天主教徒坟墓(Kelawei Road Catholic Cemetery)。
“不久后有几位欧亚人士出让土地,让神父在此兴建教堂与供信徒们住的房子。”
这块土地涵盖了玻璃池滑区的学院巷(College Lane)、车水路(Burma Road)、廉德罗斯巷(Leandros Lane)和加拉歪路(Kelawei Road)。位于学院巷和车水路交界处的Church of the Immaculate Conception天主教堂,就是帕斯夸尔神父当年所建造的教堂,而教堂的周边区域成了欧亚人的活跃社区,至今仍有许多欧亚后裔居住于此,该地区也因此得名“Kampong Serani”。
尤斯特估算,目前槟城有大约5000名欧亚后裔,主要为葡萄牙混血(Serani),其次为荷兰、英国、法国与苏格兰混血。
槟欧亚人协会主席 新官上任三把火
Peter Pedley 70岁/槟城欧亚人协会主席
拥有英国与苏格兰血统的Peter Pedley,是现任槟城欧亚人协会(Penang Eurasian Association)主席,刚于今年6月新上任。在管理棒交到他手上之后,这个百年协会是否将注入新活水,而槟城欧亚人的文化习俗,又将以什么形式代代相传?
槟城欧亚人协会创立于1919年,就在世界第一大战结束不久后。走过了逾百年岁月,目前传承至第28任主席Peter Pedley,现有成员逾300名。
当2024年掀开序幕之时,Peter Pedley与理事们为协会拟定了全年活动,包括分享各类欧亚美食的聚餐活动,把槟城欧亚人士牵系一起的烧烤之夜,一如既往的复活节和圣诞节庆典,还有对外开放的欧亚人士嘉年华。
沉寂多时的食肆,也再次活了起来。去年10月,The PEA餐厅投入营业,无论是欧亚或非欧亚人士,都可前来啖享欧亚美食。餐厅位于该协会之内,即加拉歪路门牌107A(或Solok Serani小巷内),营业时间为中午12时至下午2时半与下午6时至晚上9时,逢周二休。
备受欢迎的传统游戏汤博拉,也将在每周日下午3时如常进行。Peter Pedley表示,由于汤博拉只开放给会员,不少非欧亚人为了参与这益智游戏,不惜加入协会成为“准会员”。
他指出,目前位于玻璃池滑区的槟城欧亚人协会的主建筑,是当年主教为了把Kampong Serani土地出售给发展商,而建了这座会馆兼休闲中心作为对当地欧亚居民的赔偿。自1997年起,该协会迁入现址,不过房子却有90年租赁地契。
加了醋的魔鬼咖喱 欧亚人士最爱
Maureen Skelchy 业余厨师
魔鬼咖喱(Devil’s Curry)是欧亚人享负盛名的佳肴,与众不同之处在于加了醋,且大多不放椰浆。
魔鬼在嘴里,醋意钻心底。一锅红彤彤的咖喱,看起来和普通咖喱无异,实际上无论做法或味道,都和本地人煮的咖喱有别。
葡萄牙混血Maureen表示,最大差别就在于,魔鬼咖喱必须加醋,且一般不放椰浆。
问Maureen,咖喱为何要加醋啊?Maureen耸了耸肩说:“这是欧亚人的传统做法,味道带微酸却不喧宾夺主,反而提味开胃。”
魔鬼咖喱Devil’s Curry,原名是Curry Debal。“Debal”为葡萄牙人克里斯坦语(Kristang),意思是“剩饭菜”,最初是用圣诞节剩余食物熬成的咖喱锅,因此得名。
随着时间的演变,如今它不再是剩肉剩菜所熬成,而是用新鲜食材如香茅、姜黄、澳洲坚果、葱蒜、生辣椒、干辣椒、芥菜籽等,先炒后煮。由于Debal与Devil发音相近,而咖喱红彤彤的,看起来满满邪恶感,因此后人索性把它称为“Devil’s Curry”。
热爱乡村曲风 与挚爱组团表演
Kathleen Rodrigues 75岁/乐队主唱
在挚爱兼队友离世后,乐队主唱Kathleen对音乐依然充满热忱,不过澎湃的歌声里,却多了一份落寞感。
生于音乐世家,Kathleen Rodrigues从7岁开始登台唱歌,即使如今年过七旬,人生依然在初衷的轨道上,更凭独具韵味的浑厚中音,为观众带来无数欢乐浸透的夜晚。
已故父亲Larry Rodrigues是一名爵士吉他手,六七十年代在槟城街知巷闻,曾和大马著名爵士钢琴家Jimmy Boyle合作逾20载。受到父亲的影响,Kathleen对音乐有独特天赋,声如莺啼的她,曾在槟城、吉隆坡、霹雳、彭亨、登嘉楼等地表演,穿梭在各酒吧、酒店与俱乐部之中。
Kathleen不仅歌艺了得,也擅长乌克丽丽和吉他,曾担任全女班乐队The Ladybirds吉他手。后来,她遇见了同为混血儿的吉他手James Rozells,俩人因志趣相投而坠入爱河,更组了一支名为“The Rozells”的乐队。后来,这对恩爱鸳鸯在丹绒武雅合开了一间小酒吧-Rozells Country and Western Pub,一同用音乐、美食与美酒编写美好的生活篇章。
只可惜花无百日红,2021年10月,James Rozells因病骤然离世,在槟城乐坛投下了一颗震撼弹。面对突如其来的生离死别,Kathleen至今仍难以接受,在忆起这名挚爱时,更禁不住潸然泪下:“我非常想念他,如果他还在,那该有多好。”
如今,Kathleen仍是乐坛的常青树,对音乐的兴趣炽热依旧,只不过每次提起麦克风时,眼神总流露着几分伤感。相爱数十载的老伴先离开,她唯有凭歌寄相思,也许只有在音乐响起的时候,他们才能用另一种形式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