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永秀
人类对生态环境的破坏和污染,近年来已经达到了地球所能负担的极限,所以天灾频频:地球表面温度不断升高、北极冰山溶解,导致生活其上的动物的生活空间越来越小,全球海平面持续上升,也威胁到人们的生活空间。森林、热带雨林等不断被砍伐和破坏,造成地表面积的沙漠化,臭氧层的破洞也越来越大,以致引起温室效应、酸雨和空气污染等问题,直接影响到人类的生活质量。人类应该如何应对这些现实的问题,取决于人类今后对大自然的态度。
音乐来自大自然,乐器也源自大自然。作为音乐工作者的我们,保护大自然也是我们应尽的责任,所以才有了这场《生态不息》ECOncet音乐会。音乐,除了让我们感受其美妙之外,也同时唤起人们对环境污染及破坏的忧患意识,这就是这场音乐会存在的最大意义。2023年12月15日下午,我在滨海艺术中心音乐室聆听了这场由黄德励担任创意总监所主导的音乐会《生态不息》ECOncet的预演。
这场音乐会的作曲者是John Sharply、余家和以及庄立权。John Sharply包头包尾,他的《雨后:六重思索》共分6段。前5段开头,第6段殿尾,中间插进了余家和的《聆听》和庄立权的《与天对话》。这几首乐曲从头到尾一气呵成,不间断演奏。起初我有些担心:把不同的作曲者的作品混在一起,会不会显得庞杂紊乱?还好,担心的情况没有出现,乐曲与乐曲之间的衔接虽然不是天衣无缝,却也没有一丝违和感。
乐曲一开始,就出现以电声器材录制的闪电、雷鸣、暴风雨,舞台上的灯光也配合音响而明灭。接着古琴声出现了,一些其他的乐器跟着加入,观众席后边也站着几位吹管乐手,以一个“音墙”前后左右包抄,围住了听众席上的听众。
这时候预先录制好的虫鸣也出现了。打击乐、扬琴、古琴和古筝,都先后出现了,弦乐主要用作和声的衬托。在古琴家钟之岳弹奏之后,各种乐器轮番出现。接着他以弓拉奏古琴,背景是一串鸟啭。观众背后演奏管类如笛子、笙的乐手慢慢走向舞台坐下,舞台灯光变化,录制的轻雷声出现,接着出现一些小孩的嘻戏声,荧幕上出现了穿梭在热带雨林中的视频。
指挥下场,因为接下来只剩古琴一段颇长的独奏,不需要指挥。古琴在这个音乐会中占据了非常重要的部分。它让我们见到了演奏家钟之岳精湛的演奏技巧,以及古琴在这类“环境音乐”中所能发挥出来的独特效果和特色。
接着轮到琵琶了,没有明显的旋律但有跌宕起伏,接着打击乐也加进来了,让人想起“江州司马”白居易的《琵琶行》:有时“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有时“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余家和的《聆听》看来不容易弹奏,这段打击乐与琵琶写得极为别致。蔡友国和刘峰华有相当精彩的演绎。
指挥又出场了。低音唢呐出现了,然后是一片虫鸣,展现大自然的生生不息。有时雷雨,有时虫鸣,有时鸟啭。低音唢呐的咆哮声中,银幕上出现了推土机,它如猛兽般四处肆虐,摧毁了大自然中最重要的树木,对大自然造成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接着是雷声隆隆,倾盆大雨潸然泻下,在各种乐器交织演奏下,刘峰华的大堂鼔也开始了一段精彩的独奏乐段,那是庄立权的《与天对话》。左右手变化极多。其他乐手应用各种乐器和自制的道具如树叶、树枝、纸张、竹片……接着是笙与一个以各种木料、竹片、塑料等制成的乐器的二重奏,荧幕上的画面重新把我们带入热带雨林中。画面暗下来以后,音乐又开始了,这次是合奏。
在整个演出的过程中,我们可以听出古琴占据了非常重要的角色。我们知道古琴是中国文人的乐器,是“琴、棋、书、画”四艺之首,又有“左琴右书”之说,可见它在古代读书人眼中的份量。但现代化的华乐团编制中却没有古琴这种乐器,它偶尔只用作独奏或协奏,并由乐队伴奏,极少用于合奏之中。主要原因当然牵涉到古琴本身的“性格”,并不适合合奏,其音调也与现代化的音乐有些格格不入。我们只要听一听《平沙落雁》、《高山流水》、《广陵散》等古琴曲,就知道不容易把它编成现代的合奏曲。毕竟许多古琴曲本身都是古代文人之间用来吟咏诗词、互相唱和、交流时伴奏之用。有时候我们听古琴曲觉得它有点“散”,很随意,叮叮咚咚的听不出一个所以然,其实这就是它的特色。它是一种随着诗词歌赋,以及现场的情绪和氛围而自然涌现的音乐。
然而也就因为古琴这种听来“很随意、很情绪”的特点,使它成为一种可以在临场演奏者随时发挥出它的特色的乐器。作曲者很聪明的利用古琴的这个特色,写出这样的一系列的音乐。虽然感觉到还未能完全发挥出古琴的演奏特色,但其音效已经很不错了。可以说这个音乐会的灵魂乐器就是古琴,没有了它就可能索然无味了。
黄德励企图将室内乐、音效设计以及艺术装置完美的结合起来,使聆听音乐的人在潺潺的乐声中享受着音乐之美的同时,也能感受时到大自然正濒临一个极大的危机,因而激发起大家保护大自然的决心,这是很难得的。艺术为人而生,音乐也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