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永秀

又有一个晚上，我们看到妈妈神情紧张、脸青唇白的从厨房跑回房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久以后，爸爸就决定搬家了。

我们搬到了金殿路的政府组屋。过后我们才听说爸爸曾经目睹一些陌生的人物，在我们的屋子旁边和厨房的后面晃动着。他的下半身是看不见的，似乎是轻飘飘的，到处游走。这件事情当时爸爸并没有告诉我们，我们是在后来比较大的时候才听说的。我们还听说，以前和我们合租屋子的爸爸朋友，也是碰见一些怪事以后，才急急的搬离这间屋子。

当时我们的邻居，也是一排亚答屋，其中一家是我一位小学同学的家。他的父亲以前是当警察的，退役之后染上毒瘾，就整天躲在家吸鸦片。他的妈妈只好出去外面工作，养活他家里的7个兄弟姐妹。

由于住在隔壁，小学的时候我们经常一起上学。我也经常到他家里玩，他的妈妈和大姐和蔼可亲，照顾一群弟弟妹妹。

有时我和这位同学会一起到山坡上采撷一些番石榴、野桑葚、野葡萄之类的果子来吃。我们也会去丛林里抓一些黑蜘蛛，看大人们斗鸡，用自制的弹弓打鸟、放风筝等。

他们从番石榴树上截取了Y字形的树枝，剥皮以后，整支树枝形成非常漂亮的白色。在Y字形的上端两个角落绑上树胶带，连接到一片胶皮上。只要把小石子架在这片胶皮上用力拉扯，树胶带被拉长了，手一放石子就向天空飞去，这样就可以打鸟了。我记得当时他们把这件武器称为“拉是得”（lastic）。

放风筝之前，先要处理风筝线。他们先把玻璃打碎磨成粉，然后放进一个空的牛奶罐里面跟胶水混合，下面生火煮滚，胶水跟玻璃粉就混在一起成糊状，然后他们就把这糊状物涂抹在风筝线上，拿去晒干就可以用了。

这些涂上玻璃粉的风筝线很锋利，把风筝放上天空以后，看到远处有别的风筝在飞，他们就会把风筝引过去跟对方的风筝线互相拉扯切割，看谁能把对方的风筝线切断。若对方的风筝掉落，你就赢了。

小时候可以玩的还有很多很多，例如在比较平坦的泥地挖小洞，玩打石弹子；用石头在泥地上画许多凑起来像飞机形状的方格子，在格子中“跳飞机”；把那些坏的脚踏车轮拆出来，拿掉胶皮轮胎，剩下中间那个钢圈，只要拿一把小木棍顶着它的一端，就可以继续不断的向前滚动，有超过一个的话我们就可以比赛，看谁的滚得快；还有除了抓黑蜘蛛以外，也可以抓蟋蟀，还有用弹弓打老鼠。

那个年代没有电视，没有电脑也没有手机，但跟现在只能玩手机跟iPad的孩子相比，我们那时候的孩子可玩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住在河水山这段时间里还发生过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河水山大火。1961年5月25日星期四，刚好是马来人在过哈芝节。下午3点半，河水山在靠近中巴鲁路的那一带发生了一场大火。由于当时那一带都是木屋和亚答屋，一烧起来就是浓烟滚滚、火焰冲天。经大风一吹，更加一发不可收拾，越烧越炽烈。当时这场大火烧掉许多亚答屋，也烧死了一些人。

我们从这一端远远的望过去，只见火光熊熊、烈焰冲天，热气不断涌向我们这里来。这样的情况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只要风往这边吹，整个河水山包括我们的家都会被烧光。但是因为当时年纪小，不懂得害怕，还远远的看着大火。还好后来大火被扑灭了，没有烧到我们这里。现在想起来不禁要捏一把冷汗，当时可说是九死一生。

不久之后，爸爸申请到位于中峇鲁附近金殿路的政府租赁组屋，就搬离了这间位于坟场群中的屋子。

几十年就这么过去了，当年河水山的这场大火也促使政府兴建更多的政府组屋。在我们曾经住过的亚答屋的原址，早已经建起几十层高的私人公寓，以前的坟场和山坡，也不留痕迹，像一个消失了的梦。现在绝大多数新加坡人能够拥有自己的组屋，住在这么舒适的环境里，跟当年的这场大火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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