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在念小学的时候，举家搬到了河水山靠近Jalan Tiong的地方，刚好在亚历山大路跟中峇鲁路交界处，靠近当时的太丰饼干厂。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是私人住宅区，到处高楼大厦林立。

那时候这个地方是一个小山坡，山坡上布满了高高低低凌乱的墓碑。坟墓群中有许多间亚答屋，我们就住在其中的一间。

这间亚答屋是租来的，有一厅二房，房间和客厅都很大。爸爸和他的一位朋友合租，两家人共用客厅和厨房。我们一家人包括爸爸、妈妈、祖母、妹妹和我住在其中的一间。房间比较大，房间里以挂布分割为两间。爸妈住在其中的一间，我和妹妹及祖母占据另一间。

由于屋子建在山坡的中间，所以出入都必须经过那些墓碑群。那些不知是谁的坟墓上长满了野草，旁边也有一些小树木，如峇遮里（番樱桃，马来话Buah Cherry的译音）、番石榴、哑巴籽（诺丽果）、椰树和野桑葚之类。坟墓上除了杂草以外，有时也爬满了牵牛花、番薯叶或南瓜藤之类的爬藤植物。

峇遮里成熟的时候，满树都是小小红色像樱桃的果实，经常有一些小鸟在树上啄食。我们有时也采撷来吃，酸酸甜甜的，不怎么好吃。据说小鸟食用之后到处飞，排泄物中有许多它的种子，掉落地上就长出一株幼苗，这就是峇遮里的繁殖方式。

哑巴籽成熟后掉落山坡，也引来许多猪只到来抢食。现在听说这种果子含有多种氨基酸，是一种营养非常丰富的水果，但可惜它成熟以后掉落地上，发出腐臭的气味，又因为名字叫哑巴籽，没人敢食用。但是碰到四处觅食的猪只一来，就吃得清光。

至于野生的番石榴树也很多，结青色的果子，我们喜欢采来吃，味道也是酸酸甜甜的，口感不错。有一种青皮红肉的番石榴，成熟之后特别甜，我们小孩子最爱吃。

一到晚上，整片地方都非常寂静，只有吱吱的虫声此起彼落。有时候在有月亮的晚上，许多野狗都跑到墓碑上，对着天空呜呜地叫，有点像狼嚎。凄厉的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空，凄清、恐怖，像极了一些鬼怪电影里的画面。奇怪的是，当时我们虽然年纪小，却一点也不感觉到害怕，可能是习以为常，也可能还不懂得害怕的缘故。我们的厕所是在户外的，跟邻居共用。茅厕中有一个椭圆形的洞，离开地上约一米多左右。地上放着一个黑色椭圆形的马桶。人们方便的时候，排泄物就通过椭圆形的洞，掉到地上的马桶中。所有不同人的排泄物都在马桶中集在一起放上一天，就引来许多苍蝇，甚至一些虫子，臭气熏天更不待说了。

有时也引来一些到处走动的猪。那时候许多邻居都有养猪，白天猪只放出来，到处游荡觅食，晚上才被赶回猪栏里。到处徘徊的猪只，见到马桶中的排泄物时如获至宝，有如看到美味大餐一般的大快朵颐。有时当你在方便的时候，猪只就在下面马桶旁，等待着你尽情的发泄和无私的施舍。每天早上都有一辆粪车来收集这些充满排泄物的马桶，换上空的干净马桶。

这小山坡上的每户人家一般都有养一些鸡、鸭和猪之类的，所以每天清晨5点多，就会听到站在屋旁的栏杆上威风凛凛的雄鸡对日高歌：“葛格歌……葛格哥……”。

每天早上我和妹妹起身盥洗完毕，吃完早餐，就各自背着书包，走过高高低低的坟墓和红泥小路，来到大路旁的车站，等校车载我们到学校去上课。对我们来说，这些坟墓并不代表什么，它们只是我们的邻居。我们每天都必须经过，与它们相处也没有什么害怕的感觉。

我们的屋子四周有栏杆围起来，以防止野狗或者猪只跑进屋里。祖母在屋子和栏杆之间的泥地上种了许多蔬菜、瓜果和花卉。其中我所记得的就包括茉莉花、指甲花（即凤仙花）、芍药、石竹（即康乃馨）、七里香、米仔兰、月季花、千日红、夜来香、金银花……蔬菜类就有九层塔（潮州话叫暹卜）、金汤匙（一种药草）、番薯、木薯、番茄、酸柑、香兰叶……栏杆上也爬满了许多爬藤植物如夜来香、丝瓜、角瓜、黄瓜和南瓜等。旁边也养了一些鸡，用竹栏围起来。

我们两家人住在一起只有约半年时间，之后我们的邻居、爸爸的友人突然间就搬走了，搬得非常突然，我们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不久后有一天晚上，祖母在睡觉时突然从床上跌到床下，当时她已经60多岁，这下受伤不轻，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经过治疗，好几个月后，她才慢慢痊愈起来。有一天晚上我们听到祖母在睡觉的时候大声喊：“我们都是好人，你们是什么人？别来骚扰我们！”（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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