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董恪宁
前前后后,已有廿年;历史最终将会怎么定论六四运动?重新出版,当事人刘晓波的现场回忆录《末日幸存者的独白》(台北:时报;2017)所记的种种鲜为外人所知的点点滴滴,显见了诸多事情不是大家认知的那样。
举例言之,血洗天安门之以讹传讹,刘晓波说得明明白白:“全世界都相信戒严部队血洗了天安门广场,一些流亡海外的六四参与者也为了树立自己的英雄形象而有意歪曲事实、撒谎,漫无边际地渲染天安门广场的血流成河(吾尔开希、柴玲、李录皆如此)。”(页37)
显然的是,一部分的学生领袖刻意地遮掩了事实。不但这样,他们也隐瞒自己的劣行,自我膨胀甚至造成他们的不可一世。刘晓波笔下的吾尔开希,曾经出示汇款单,沾沾自喜地说道:“现在,我(吾尔开希)每天都能接到这么多汇款单。中国还会有第二个人这样吗?”(页122-123)
诸如此类,非止这桩。吾尔开希接受国外媒体记者的专访,甚至还有“美国的女孩子对我怎么看,喜欢我吗”(页213)、“香港女孩喜欢我吗”(页216)的不知所云。
狂妄,或许不是问题。但是,吾尔开希怎么处理这些公账?公开演讲,他这么说:“有些人认为我吾尔开希吃住高级宾馆,坐高级轿车,任意挥霍捐款,生活腐化,骂我是学贼。在此,我以人格担保,我没有那样。”(页246)
是耶,非耶?刘晓波言:“我听了吾尔开希的‘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演讲,感到极为悲哀和可笑。他的确是吃住在饭店,全天包着出租车,抽烟、喝酒、买衣服的钱都来自捐款……”(页246)
和侯德健见面,吾尔开希问服务员:“你们这最好的酒是什么” 服务员回答:“五粮液。”吾尔开希说:“那就要五粮液。” 吾尔开希酒量不小,一杯接一杯,还说:“要是过去,我一人能喝一瓶。”(页207)
吾尔开希当然不是唯一的一个。高层如此,下必甚焉。刘晓波记载,帐篷里的咄咄景观,还真不少:“里面只有两男两女,那两个女人抽着烟,喝着啤酒,正在和那两个男的调情。”(页230)
当中,耐人寻味的画面,还有一位女生笑咪咪地,毫不羞涩地向刘晓波请求:“刘老师,我们想提点特殊要求……你别笑话我们,也别吃惊,我们想要避孕工具。”(页161)
可以看出,学生的素质其实不一。这一点嘛,刘晓波在书里也有反映。回答何以赶上这种运动,有位女同学答曰:“我的男朋友来了,我想陪他,照顾他。”(页134)
个人如此,学生内部的组织也不例外。但是,学运其实已经没有自省的能力。刘晓波感概:“学生们、知识分子对政府的每一个动作都反应强烈,死盯住不放。但对学生内部的种种阴暗则麻木不仁,似乎谁说学生的弱点,谁就有替政府说话之嫌。”(页232)
不管怎样,注释这一场跌宕起伏,惊天动地的运动,确实大不容易。何况,信息是封闭的。悬念重重的场景,尽管有者言之凿凿,其实不过是个人的想象。因为这样,打开旧有的档案,解密封尘的记录,当是重写历史的第一步。
只有如此,我们自然才能客观而全面地审思学运领袖乃至知识分子的功罪,同时认识一再坚持“单打”出击,和平抗争的刘晓波,确实为独立的学者,燃烧自己留住不灭的灯火。